张德楠

原国务院三峡办副主任，曾任哈尔滨电机厂厂长

哈电70年“卓越功勋人物”

张德楠，1941年10月生，中共党员，1964年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曾任哈尔滨电机厂厂长，哈尔滨市副市长、党组书记，国务院三峡办副主任、机关党委书记、党组成员。

张德楠担任厂长期间，完成企业由生产型向生产经营型的转变。企业经济技术指标有突破性的提高。试制成功国内第一台600兆瓦汽轮发电机，2050轧钢大直流，完成了与国外合作的宝钢工程的配套电机。上缴利税以每年22%的速度持续增长。在全市开展的厂长、经理“开拓杯”竞赛活动中，曾连续5届获得“开拓杯”竞赛金杯奖，1988年被评为市劳动模范。张德楠亲自参与、组织葛洲坝、三峡等重大水利工程建设，为哈尔滨电机厂乃至我国水电技术发展进步作出了重要贡献。

回忆之海掀浪花

1964年7月，我从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水力机械专业毕业，我来到了哈电。那时，从中原到东北路途遥远，学校还发了一件蓝色卡其布棉大衣“壮行”。知往鉴今，经历跨越发展，在记忆的海洋里撷几朵浪花，达怀念之情。

从哈尔滨电机厂到哈电集团

1950年6月，爆发了朝鲜战争。10月，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重工业基地沈阳受到威胁，东北电工局开始筹划工厂北迁哈尔滨。经过几年筹建、建厂，先后从沈阳、吉林、大连、湘潭、上海等地调来专业技术人员和行政干部，至1954年底工厂已具千余人规模，产品已涵盖交直流电机和水轮发电机组。至1956年一期建厂工程全部完工，包括中型电机、水轮发电机、铸工等厂房获得正式批准动用。

1953年国家开启第一个五年计划。汽轮发电机厂房列为苏联援建的国家重点建设156项工程之一。自此，哈尔滨“三大动力厂”火电成套格局形成。

1953年2月，工厂隶属关系由东北电工局改为中央一机部领导，企业重新命名为哈尔滨电机厂。

1976年10月，工厂撤销革委会建制，实行厂长分工负责制。

1984年，改革大潮席卷全国，机械工业部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试点先行一步，国务院部属机械制造企业下放至中心城市。12月，机械工业部任命我为电机厂厂长。次年2月，工厂职能下放到哈尔滨市，先期由市经委管辖。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哈电开始新的长征。

哈尔滨电气集团公司的前身是哈尔滨电站设备成套集团公司。随着国家社会经济形势发展，计划经济的体制需要实行重大改革，1987年4月，国务院批准发布施行《关于大型工业联营企业在国家计划中实行单列的暂行规定》，为争取国家率先批准成为计划单列联营企业，三大动力厂三位时任厂长同哈成套公司领导一起进京，走访各有关部委宣讲成立哈电集团的优势条件和发展规划。很快，哈成套公司成为国家首批7个计划单列企业集团之一。1987年10月，中共哈尔滨市委任命哈尔滨汽轮机厂时任厂长邬宗祥为哈成套公司董事长，我和哈尔滨锅炉厂时任厂长迟建福为副董事长。1988年1月，成套公司更名为哈电站设备集团公司并正式挂牌。

从三门峡到三斗坪

1957年，黄河上第一座大型水利枢纽——三门峡动工兴建，由苏联列宁格勒水电设计总院负责。由于对黄河及其泥沙问题缺乏认识，1960年水库蓄水后，泥沙大量淤积，库尾河床抬高，造成上游大量农田淹没并威胁城镇安全。从苏联进口的第一台机组运行不久被迫停运，共8台145MW机组陆续拆出。经过探索，国家提出了“合理防洪、排沙放淤、径流发电”工程改建方针。

“径流发电”任务交由哈电实现，由原来的混流式机组改选为5台单机50MW的轴流转桨式机组。适应水头虽下降，但对新选的轴流式机组确是“高水头”范围。当时，我们没有任何借鉴资料，又属改建，设计受限，增加了难度。我被抽调担任水轮机设计负责人之一。经过努力，最终完成了机组设计任务。其水轮机核心部件是国内第一次采用的8个叶片的轴流转桨式转轮。首台机组于1973年12月投产发电。

1993年7月，我调入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工作。记得到北京工作后第一次出差到三峡工程工地，来到了三斗坪，踏看将来三峡大坝轴线的位置。当站在从属三斗坪镇的中堡岛的地标碑前拍照时，思绪万千……

从葛洲坝到三峡

1970年12月25日，毛主席对葛洲坝工程批示：“赞成兴建此坝”。同年12月30日，八万军民在宜昌举行葛洲坝工程开工大典，决心在万里长江上建筑第一坝。其中发电厂房分为大江、二江水电站。当时决定水轮发电机组由最具实力的哈电和东电展开联合设计制造。受历史条件限制和工期紧迫的状况制约，只能提出水轮机4叶片的转轮方案。后葛洲坝工期延缓，为长远安全可靠运行考虑，决定将该方案已投料的2台机组作为试验机组，安装在二江水电站，其余5台机组和大江14台机组全部改用5叶片转轮、单机125MW机组，首台于1981年12月在二江投产发电，最后一台于1988年12月在大江并网发电。全力配合葛洲坝集团，当年即创下了全年装机6台大型轴流转桨式水轮发电机组的纪录。1986年，葛洲坝125MW机组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和国家质量金牌奖。葛洲坝工程的胜利建成，在实践上为三峡工程的兴建做好了准备。

1956年6月，毛主席在畅游长江后写下了名篇“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经过几十年奋斗，三峡工程于1992年4月获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建设，1994年12月正式动工兴建。

三峡水电站总装机32台22400MW。分为左岸、右岸、地下三座电站，分别安装了14台、12台、6台单机容量700MW机组。上世纪90年代，我国独立设计制造的最大水轮发电机组单机容量仅320MW级。三峡工程必须采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及设备。

当时国家制定了“引进消化、合作制造、自主创新”的方针，坚持走国产化道路。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996年6月对左岸14台机组进行公开、公正、公平的国际招标。1997年8月评定其中8台由法国阿尔斯通/瑞士ABB联合体中标，国内由哈电参与引进技术并分包生产，通过引进吸收、联合设计、合作分包，过渡到自主制造2台左岸机组。哈电制造的14号机组于2005年9月投入运行，标志着左岸电站全部装机发电。经三峡集团核算，左岸14台机组的主辅设备有51%是中国制造。

第二阶段，是哈电由之前的分包商转变为独立承包制造。通过投标竞争，获得了右岸4台机组合同，其中首台26号机组于2007年7月投入商业运行。该台机组由哈电独立研发、设计、制造，完全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发电机采用全空冷技术，至此开创了巨型发电机组全空冷运行的新时代。

第三阶段，是由有右岸机组业绩的哈电、东电、阿尔斯通三家企业各承担地下电站2台机组供货合同。由于是地下厂房，引水、尾水系统较为复杂，重新进行了模型试验和优化设计，哈电承担的2台机组于2012年5月、6月先后投入发电，运行各项指标优良，得到了三峡集团好评。

2018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三峡工程时指出：“大国重器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要通过自力更生，倒逼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这是对水电战线、机械工业全体人员极大的鼓舞和激励。三峡工程是一次伟大的实践。

从单机一万千瓦到一百万千瓦

2017年7月，我从北京回到母厂（哈尔滨电机厂），恰逢白鹤滩水电站百万千瓦机组的水轮机大型部件座环正在重型厂房的机床上加工。这可是单机1000MW机组的部件啊！脑海中的画面恍惚回到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把兴修水利作为治国兴邦的伟业。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座大型水库选在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上。1951年10月，水库开工，1953年，国家把官厅水电站单机10MW共3台水轮发电机组研制任务交给哈电。解放前，派往美国实习的工程师带回的资料已不能满足要求，设计人员依靠综合分析丰满、镜泊湖水电站机组经验，完成了设计和制造。1955年12月，官厅电站首台机组发电。1954年4月，毛泽东主席亲临水库现场视察并题词：“庆祝官厅水库工程胜利完成。”官厅机组研制成功，拉开了哈电技术水平新发展的序幕。以后单机100MW、225MW、300MW、700MW的水电机组相继完成。

2002年10月，当三峡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建设时，国务院正式批准长江上游金沙江河段水电站建设立项。金沙江河段下游共规划4座电站：乌东德、白鹤滩、溪洛渡、向家坝。其中，白鹤滩水电站布置16台单机容量1000MW机组的方案在2016年6月通过审查。

我国水力资源居世界首位，但要寻得能布置单机百万千瓦机组的水电站可谓凤毛麟角。这不仅受到自然地理条件限制，还有工业发展、科技水平、制造能力的限制。白鹤滩水电站开工兴建，意味着将世界水电装备制造行业带入百万单机时代。这是水电工作者梦寐以求的，也是前无古人的事情。

经受了三峡工程的洗礼，我国已具备自主研制超大型水电机组的必要手段和能力。2007年，哈电在三峡集团的支持下开展了百万机组核心技术的研究。2015年8月，三峡集团同哈电签署了白鹤滩右岸水电站8台单机1000MW机组有关供货合同。2019年，百万千瓦级机组进入安装阶段……在党的百年华诞来临之际，白鹤滩首批机组安全准点投产发电，这是全体哈电人的光荣和骄傲！

（作者：张德楠，2021年发表于《哈电记忆》，原文有改动）